魏嘉瓒：漫谈赏石文化

发布时间：2019-08-08                  作者：Admin                 点击次数：1133

按照科学体系来区分，世界上的万事万物可分为物质的和精神的两类。精神的也可说成文化的，因此事物也可分成物质和文化两种。其实文化的蕴含很广，因为凡是物质的东西都有文化内涵。从大的文化史上说，就有渔猎文化、农耕文化、工业文明，渔猎、农耕、工业哪一项不是物质呢？但从历史上说，他们都形成了文化。【有人甚至主张马桶文化】物，一般都是先为“用”，再为“文”，由物之为“用”到物之为“文”，有一个漫长的过程，这个过程中有一个重要的因素，这个因素就是人。所谓人的因素，是指有人的认识、研究和赋予，没有人的因素，自然物质的本身就是物质，天就是天，地就地，石头就是石头，木头就是木头......，衣食住行，本来都只是物质，但后来也都成了文化：服饰文化、饮食文化、建筑文化、车马文化等等，这些文化中都离不开人。同样，石头本来就是生存于大地上的一种自然物质，它也早就成了一种文化。为什么？是因为有人玩石头，有人欣赏石头，有人研究石头，今天更受到人们的广发喜爱，全国有一个个大的石头交易市场。徐州更是一个产石头、玩石头的大市。

一、人为什么要玩石头？

人们之所以爱玩石头、赞美石头，最起码有三个原因，一是石头的巨大作用，二是人们“返璞归真”的心理追求，三是石头有艺术美。

先说石头的作用。可以说，没有石头就没有人类，石头对人类的起源、进步居功至伟。毛泽东在《贺新郎•咏史》中开头写道：“人猿相揖别，只几个石头磨过，小儿时节。”就是说人由猿进化成人，就是靠“磨石头”。当然，这是诗的语言。毛泽东写诗都好像站在昆仑山上，居高临下，雄视千古，大气磅礴，豪气冲天，完全是古今中外无人可比的领袖情怀、帝王气派。“只几个石头磨过”就是指历史上的旧石器时期、新石器时期。上百万年的历史，他说得那么轻松。但讲的却是事实，我们的先人怎么过来的？就是靠磨石头磨过来的，石头先是为“用”的：首先是人类栖居的主要场所，古有巢居、穴居之说，穴居就是住在山洞里，历史上有“山顶洞人”的记载；其次作为武器，考古挖出很多石头制品如石锛、石凿、石棍之类；再次作为生活用品，如击石取火等。因此历史上人们对山石就有一种敬畏之心，敬大山、拜石头，屈原有《山鬼》歌颂石头。毛泽东小时候也曾在母亲的带领下去拜过石头，并因此取乳名“石三伢子”，也用过毛石三作笔名。

再说“返璞归真”。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社会文明的不断进步，人类有了相对富足的衣食，居住条件也不断改善，建立了村落、城市，有了安全的宫室房舍。但这时却出现了新的矛盾。在有居所之前，人类和大自然共生共存，栉风沐雨，生死搏杀，以大自然为苦，亦以大自然为乐。而有了居所之后，尤其是随着居所质量的不断提高，人类却把自己封闭了起来，远离了大自然。物质生活相对提高了，但失去了大自然的亲和，失去了大自然赐予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风花雪月、桃红柳绿、鸟语花香、星辰变幻乃至雷电雨雪等自然美的享受，精神上有所失落。于是便产生了回归自然的欲望，老庄所谓“返璞归真”这个哲学道理正是反映了人类的这种心态。怎么“返璞归真”？不可能回到山顶洞去，怎么办？就把石头、山水、花木搬到家里来，于是就造园林，就玩石头。玩石头比造园林更能“返璞归真”，造园是把大自然搬到院子里，玩石头是把自然的山石搬到房子里，以达到“一拳代山”、 “一勺代水”，也是文震亨《长物志》所说“一拳则太华千寻，一勺则江河万里”的目的，从而“不出城廓而享山林之美”，亦即乾隆所谓“移天缩地在君怀”，这便是人们之所以爱石头、玩石头在哲理上的动因。由此可知，玩石头，从一开始便是“天一合人”、人类回归自然理念的结果。因此，历来人们喜欢用观赏石是否纯天然为标准来衡量某方石头的质量优劣，也有这个道理。我们玩的石头应该是天然艺术，而不是人工艺术，因为只有天然艺术才符合回归自然的意念。

第三，再说石头的艺术美。人类在进化的过程中，发现了石头的美学价值，即认识到它好玩，可观赏，能得到美的享受。当然，作为艺术品的石头，在古代是一种奢侈品，有闲情逸致玩石头、能够玩得起的首先是帝王将相和有钱人。因此春秋时的《阙子》上记载：宋之愚人藏燕石，这应该是玩石头的祖师爷；《禹贡》有记：泰山怪石为贡品，这是以石头进贡给国王的开始。尔后，流风所及，千载不衰。降至唐宋，蔚为时尚。牛李党争，而对石头的爱好则是一样的。李德裕有奇石林立，牛僧孺乐以石为伍。而文人雅士，不让王侯。诗圣杜甫，有小祝融一峰置于几案；南阳张祜，藏太湖石之富名于当时。苏东坡以糖饼易石，可谓石痴；米南宫见奇石即拜，世称米颠。至若元章“皱瘦漏透”之论，子瞻“石文而丑”之言，千古宏论。有明以降，风气亦盛，米万钟自号“友石”，一仍祖上遗风；曹雪芹写石画石，为吐胸中磈礧••••••。噫！华夏文明史，煌煌五千年，赏石文化，源远流长，难以尽述矣！

二、古人石头审美理论的嬗变

任何一种理论的产生，都是长期实践的结果。古代的赏石理论“瘦漏透皱”就是在古人玩赏所谓四大名石灵璧石、太湖石、英德石、昆山石的基础上总结出来的。而今天，观赏石的品种大量增加，这四个字的理论已不能涵盖全部，但“瘦漏透皱”仍然是赏石理论的基础和主要内容。从史料记载的春秋之际开始有赏石实践之后，很长时间内没有系统的理论。赏石理论是从唐朝中期白居易作苏州太守时写的《太湖石记》开始的。这篇记文是白居易从苏州离任18年之后专门为宰相牛僧孺写的，牛僧孺的院子里满是太湖石，也多是白居易作苏州太守时寄给他的。就是这篇文章，开了赏石理论的先河。记中关于太湖石的论述，（一）“石有族，聚太湖为甲”，可谓 对太湖石推崇备至。（二）“富哉石乎！厥状非一•••••。昏旦之交，名壮不可”一段，壮太湖石之美，形象生动，后人论太湖石之形质，多由此化出。许多论太湖石的语言，也为后世如范成大《太湖石志》、明林有麟《素园石谱》等所引录，影响可谓深远。（三）特别需要指出的是白氏论太湖石，不仅重形，尤其重神，不仅审其静态之状，更赏其动态之美。如喻石为“真宫神人”，形容其“如虬如凤，若跧若动，将翔将踊，如鬼如兽，若行若骤，将攫将斗”等，把太湖石写活了，把太湖石的美论到了极处。这种形神兼备论太湖石的理论，甚至为后世论者所不逮。（四）看到太湖石在园林中的写意功能。我国的早期园林，以写实为主，如西汉的袁广汉园“构石为山，高十余丈，连延数里”，也是比照真山真水而建，是对自然之山形态的模仿。而至写意园林已经出现并形成，石头在园林里的应用也由写实发展到写意。白居易就在《太湖石记》中说“三山五岳，百洞千壑，覼縷簇缩，尽在其中。百仞一拳，千里一瞬，坐而得之”。至明朝文震亨则说“一峰则太华千寻，一勺则江湖万里”（《长物志》），李渔也说：“一拳代山，一勺代水”（《闲情偶记》）白居易这种园林、奇石是一种缩景艺术的观点实为后世写意叠山理论的先声。

再结合白居易咏太湖石的诗来看，他论太湖石，讲形、质、姿、势、气色、怪丑、纹理等。讲形、质，如“形质冠古今”、“刻此两片坚贞质”、“质疑白云”，《太湖石记》说太湖石“盘拗秀出”、“端严挺立”、“缜润”、“亷棱锐刿”，如某种动物，像某种动作等；讲姿，如“天姿信为异”；讲势，如“势若千万寻”；讲气色，如“气色通晴阴”、“风气通岩穴”；讲怪丑，如“厥状怪且丑”、“近观怪嵚崟”；讲纹理，如“苔文护洞门”、“文拆烟碧”，等等。（以上诗句均引自《白居易集》）这是从奇石的外形上进行不同角度的审美。这种太湖石外形的审美，经宋元明清形成了“瘦绉漏透”的理论。这一理论为学者和普通市民百姓普遍接受。而由《太湖石记》到“瘦漏透皱”这个成熟的理论形成，期间有一个嬗变的过程。“瘦绉漏透”四个字通常人们是从清代画家郑板桥的题画句中得知的。郑板桥在《题石》中说：“米元璋论石，曰瘦、曰皱（亦作‘绉’）曰漏、曰透，可谓尽石之妙矣。”至于米芾在何时、何地、何文、说出这四个字以及是针对何种石头说的，都无从查考。而最早传递米氏论石信息的是《渔阳石谱》，此石谱仅存一段开头文字，细审文意，似为残本，乃宋朝人渔阳公所撰，渔阳公其人生平事迹不详。文曰：“牛僧孺好石，石有一品，远近代士大夫如米芾亦好石，除知无为军，郡宅有怪石，芾具公服拜之，呼为石丈，时人诮之，不恤也。及研山一名喜岭，上有一天池，不假凡水，可以濡笔，天壤间奇物也。东坡好石，获一石于湖口民家，名曰‘壶中九华’，谓九华之体而小也。元章相石之法有四语焉，曰秀曰瘦曰雅曰透，四者虽不能尽石之美，亦庶几云。乃疏平生所见奇石如后。”文中仅提及牛僧孺、米芾、苏东坡三人，据此分析，渔阳公当和苏、米同时或稍后之人，因之，他所言米氏相石“秀瘦雅透”四字当最为可靠。但此说流传不广。而后，晚于米芾约百年的范成大写《太湖石志》，未有“秀瘦雅透”之说，宋人常懋《宣和石谱》、明朝.曹昭《新增格石要论》、林有麟《素园石谱》、计成《园治》、文震亨《长物志》等著名论石名著，皆未引录此说。至明朝万历年间有两个人提到了米芾的四字论石理论。一是袁宏道在《天目》一文中说：“米南宫所谓秀瘦皱透，大约其体石之变幻奇诡者也。”一是范明泰《米襄阳志林》卷十二有言“米南宫相石法曰瘦曰秀曰皱曰透”。这两人的说法将《渔阳石谱》所说的“雅”字易为“皱”字。跨明清两代的李渔在《闲情偶记》中说：“言山石之美者，俱在透、漏、瘦三字”，又去掉了“皱”、“秀”，增加一个“漏”字。至郑板桥则改为“瘦皱漏透”，乃为人们所认可和乐道。对这个嬗变的过程，我们姑不去论其是非优劣，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即演变的过程是对石头的审美愈来愈个性化的过程。“瘦”，以拟人手法论石，即指石之形体瘦长，或如男士挺拔，或如女士苗条。李渔释为“壁立当空，孤峙无依”（《闲情偶记》）“皱”，指石肌表面纹理变化有致，如皱纹、如纱绉；“漏”，指石有洞穴，上下通气，李渔谓为“石上有眼，四面玲珑”（引同上）“透”，指石之洞穴前后左右相通，空灵剔透，玲珑可人，即李渔所谓“此通于彼，彼通于此，若有道路可行”（引同上）。

米芾首倡的赏石“瘦皱漏透”审美理论，是不是专门针对太湖石而言呢？曰：否。因为：（一）具有这四字特点的石种较多，非太湖石一种。据《云林石谱》，他如灵璧石“巉岩透空，其状妙，有宛转之势”；青州石“窍眼百倍于他石……宛转通透”；江华石“多坳坎，颇类太湖弹子窝，峰峦巉岩，四面亦多透空，险怪万状”；英石“嵌空穿眼，宛转相通”……（二）自《渔阳石谱》以降论“瘦皱漏透”者，皆云“米芾相石”，从未明指相何种石头。（三）就史籍所载，米芾在无为所拜之石“莫知其所自来”，此石今仍在安徽省无为县图书馆内，十年前我曾亲往一访，疑为湖滩石一类；他在江苏涟水任上所玩之石为灵璧石；晚年客居镇江时，取镇江石为研山…….皆非太湖石。但太湖石为名石，白居易有记，玩石大家米芾不可能不知，涟水、镇江皆在江苏境，去太湖不远，米芾见过太湖石，是可以肯定的，或珍玩太湖石，亦未可知。因此，很难断定，米芾“瘦皱漏透”之说是指太湖石还是非太湖石。但是，太湖石为石之甲族，为太湖石类的代表。因此，人们一直以为“瘦皱漏透”是指太湖石而言，亦非为错。把太湖石视作“瘦皱漏透”石类的代表当是合情合理的。

太湖石之美，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特点，就是“丑”。略早于米芾（1051—1107年）的庆历进士陈洙曾写过一篇《太湖石赋》，专门论太湖石的“丑”美。文中写道：“江之东直走数百里，有太湖兮澄其清；湖之浪相击几千年，有顽石兮丑其形。徒观夫风撼根折，波流势横；神助尔怪，天分尔英；骇立惊犀，低开画屏；素烟散而复聚苍苔死兮又生。譬夫枯槎浮天，黑龙饮水；鬼蹲无状，云飞乍起；稚戏携手，兽眠盘尾；大若防风之骨，窍如比干之心；蜜房万穿，秋山半寻；子都之戟前其镦，韩稜之剑利于鑂。若乃湖水无边，湖天一色，露气晓蒸，蟾津夜滴；伊尔坚姿，峭兮寒碧；千怪万状，差难得而剖悉……公侯求之，如张华之求珠；众人献之，如卞和之献玉；植于庭囿，视之不足；噫！尔形臃肿兮，难琢明堂之础；尔形中虚兮，难刻鸿都之经；用汝作砺兮，汝顽厥姿；攻汝为磬兮，汝濁其声亡所用之，而时人是宝。余独掩口胡盧而笑子之丑。”和米芾同时代的苏东坡（1037—1101年）是宋代赏石的又一大家，他则进而明确提出“石文而丑”的赏石理论。“丑”美的理论亦为后代赏石者所阐发，清人刘熙载《艺概》曰：“怪石以丑为美，丑到极处，便是美到极处。”至郑板桥则云：“一‘丑’字则石之千态万状，皆从此出。”因此，当今论石者又往往以“瘦皱漏透丑”五字作为赏石的审美标准。另，明人徐渭《法相石看活石》诗还曾加一“活”字，陈眉公曾加一“痴”字，张岱《陶庵梦忆》赏石亦有“痴妙”之说，乃是诸家多角度论石之美。

其实，在白居易的诗文中，这瘦皱漏透丑的赏石标准俱见端倪。如“盘拗秀出”、“端俨挺立”与“瘦”字义近：“苔文护洞门”、“文拆烟碧”、“缜润”与“皱”字义近；“风气通岩穴”“洞穴开  ”与“漏、透”义近；如剑戟、如鬼兽，“厥状怪且丑”等即是说石之丑。可以说，“瘦皱漏透丑”的审美理论乃脱胎于白居易。而瘦皱漏透这个押韵合辙的四字理论由米芾首先提出，从而为人们欣赏园林山石之美提供了方便。

但是，就赏石理论而言，白居易的《太湖石记》及许多诗，所表述的内容却更为全面和深刻。已如前述，白居易不仅重石之外形，也重石之神韵。白居易赏石，注重体味石头的品格，感悟石头和赏石者之间的感情交流。他赞赏“老”石头：“远望老嵯峨”、“老蛟蟠作足”，苍老古顽的石头阅尽沧桑，深味人世；他赞赏石头的“坚贞”，坚贞的石头象征人的“忠烈”，“义心若石屹不转，死节名流确不移”，石头坚不可移，给人以不卑不媚，坚贞不屈的感受和启迪。白居易对奇石从形到神，体察至细至深，寄予了一片真情。他感到石头“向我如有情”，“虽不能言合我心”（宋.陆游赏石名言“石不能言最可人”由此点化而成。以上诗句引自《白居易集》）在他的感受中，石心即我心，我心即石心。他44岁，被诬贬为江州司马，从此思想出现了大转折。他在《新置草堂即事咏怀题于石上》写道：“言我本野夫，误为世网牽。时来昔捧日，老去今归山。倦鸟得茂林，涸鱼返清源。舍此欲焉往，人间多艰险。”感受到人世的艰险，此时，他开始有了强烈的退隐思想。在任苏州刺史时，这种退隐思想依然在发展。他的爱石也始自任江州司马之后。他赞美石头，除了从中得到峦峰岩壑之美的享受外，更因为石头“置向庭中慰索居”，石头“合我心”、“适我意”。因之，爱石赏石实际上是他不屈不苟、不媚不俗的诗人心境的抒发。白居易如此赏石可谓深得品石三昧，他把赏石理论推到了极至。今天是不应该忘记园艺大家白居易的。

三、玩石头要玩出文化

由于阅历、文化修养和性格等各种主观情况的不同，玩石头各人有各人的玩法，没有统一的标准，只要自己感到开心就好。但客观标准应该是玩出石头应有的文化品位。对于怎么重视突出文化，我想谈谈我的看法和做法。

我为什么喜欢石头？说不清楚，只知道很小的时候就喜欢鹅卵石。后来我想大概小时候读《西游记》，知道石头里蹦出个孙猴子，很好玩；女娲补天一块石头落在了青埂峰上，便演绎出一部《石头记》（《红楼梦》），留下了贾宝玉、林黛玉生死相爱的故事。于是觉得很神奇。再就是觉得它光洁可爱。什么时候开始玩石头？1967年。到山东蓬莱出差，捡了两书包大而光洁的鹅卵石。到八十年代就是借出差的机会在旅游景点捡石头，那时还没有石头市场，偶尔路边有卖的，也很便宜。因此每次出差都满载而归。有时还通过火车、飞机托运。当时像我这样搞行政工作的，玩石头还是半公开的，避免别人说不务正业、玩物丧志。九十年代初我应园林局的邀请在苏州虎丘搞过一次公益性的奇石展览，还受到过举报。我喜欢的石头，没有固定的标准，全凭直觉，看到一块石头，首先是能不能给它起个名字，如果连个名字也马上取不出来，就是没有感觉，就不要。同时，还看能不能马上给它写一首诗，如果一点灵感也没有，我也不会要。如“仁者寿”就是在南京的一位石友家里看到，马上起了名字而后买下的。坐车回宾馆的路上几分钟之内就有为它写了首诗：“老丈几高寿？深山亿万年。相逢同一笑，把酒颂尧天。”

我给石头起名字也喜欢往文化上琢磨，不管是形象石还是纹理石等，有很多象人、动物、植物的内容，给这种石头起名字也不要太直观，尽量体现出文化内涵，如“雄视前方”“羲之爱鹅”“兼听则明”“梁祝化蝶”（恩施菊花石）“宝琴踏雪寻梅”......

我喜欢给石头题诗。给石头题诗，就如同画家给一幅国画题诗的作用一样，可以揭示石头的灵魂，可以体现石头主人的思想和情操。（郑板桥的很多题画诗和画一样有价值，齐白石抗战时画螃蟹，题上一句话“看你横行能几时？”痛骂、抨击日本鬼子。如果没有这句题词，这幅画就很平常。有了这句题词，就是匕首、投枪。）上边讲过白居易、曹雪芹都是通过咏石诗来表达他们的思想感情。举几个我题诗的例子，如“吕梁石·风雨崖”：“东西南北路路途歧处从来车马各分道，春夏秋冬风风雨狂时无论官民俱为家。”“新疆·木化石”：“烈火曾经百炼身，谁将旧梦话前尘。天崩地裂等闲事，历尽劫波总终是春。”“南阳玉石·芝麻官”基本上是自况：“我亦官场走一槽，书生意气未轻抛。冰心一片玉壶在，每寄真情赋楚骚。”......

我于2001年出版过一本《石韵》，这应该算一本综合艺术的玩石头的书。选了100块石头，写了100首诗，都是我写的；从全国范围内请了约100位书画家，其中百分之九十是国家一级美术师，书写我的诗，画我的石头，还有几方名家的印章。这样就是奇石和诗、书、画、印几种艺术结合起来，是几种艺术形式的集大成。这就更体现了赏石的文化内涵，提高了赏石的艺术品位。兹举一例加以说明。广西红河水冲石“风”（文字石，草书艺术）是我藏石中品位比较高一块石头，1996年在玄武湖举办的全国石展上被评为特等奖。取名“大风歌”，题诗的立意也从刘邦写起：“龙泉三尺定山河，逐鹿中原猛士多。留得汉家王气在，石头也唱大风歌。”书法有全国著名书法家沙曼翁先生的隶书河徐州黄之凡先生的金文。在书的编排上我也采取了艺术的处理，即以我的石头“风”为中心，一圈罗列了王羲之、李白、怀素、苏东坡、董其昌、米芾、黄庭坚、毛泽东、林散之9位书法大家的草书“风”作比较。我觉得他们的“风”都不如我这块天然的石头“风”艺术水准高。如斯，闲来无事，看看石头，当然是一种享受；而有时翻翻这本《石韵》，则可在更大的艺术范围内得到感悟，因为，艺术都是相通的。

二0一九年六月写于吴门歌风楼

您感兴趣的文章